故事的开头总是简单的。
简单到一股不可辨驳的力量从一开始就铺好了所有的展开。
骑车，踩踏板，链条旋转。
至少开头已经足够震撼。
我想未来就是慢慢习惯。
新的生活，新的人，直到一切安定下来——
然后它忽然就来了，
工厂的顶端，豁口的塌陷，手电在黑暗里打着圈。
那或许是平淡中的变故，或许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头。
而故事的开头总是简单。
简单到一股不可辨驳的力量从最开始就铺好了所有的展开。
……
“你要觉得我过于消极也没有关系，我是觉得，什么都不做和做到每一件事情的结局很可能是一样的。”
唯一的区别在于尽人事会让自己好过一些。
说到底人们只是活给自己和周围的人看而已。
至于结局——
都会死的不是么，你总能找到这么一天，任何生命都有一个终点。
“又在泼冷水了。”
这么回应的阿杰却以我能看到的幅度点了点头，
“可总归还是要挣扎一下的吧。”
“那是你们能力者的想法。”
你们拥有挣扎的可能。
“你没有吗？”
“我？我有什么？”
自知之明吗。
……
阿杰是八点到的。
走进前厅的时候背上的巨物被门框卡住。
她卸下所有装备，分件后依次搬进中庭。
“你是开挂的补给兵吗……”
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像用来装填陆战炮的弹药箱。
“都是些必需的行李呀毕竟今晚成功的话我们就永远离开这里了对吗”
萍琪想来帮忙——
然而她的手臂连最轻的那件都无法抬动。
“云宝还没到么？”
阿杰在中庭一角找到一张折椅。
“没有，”崔克西摇头，“不过时候还早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适合降灵的时候。”
“……”
所以这些人真的打算使用这种不靠谱的方法——
尽管崔克西之前的比喻让我产生了些微的认同，可惜我已经老到无法动摇那个蒂固在我心中的规律世界。
或许历史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朝前铺开——
百分之一的天才，百分之九十七的顽固派，剩下百分之二全是疯子却整天以为自己才是天才。
你看，
天才与疯子的比例必须得是一比二。
因为一比一的话你去精神病院数一下床位就会产生巨大的自卑感。
……
“让你买的东西呢。”
暮暮朝折椅上的阿杰伸手。
阿杰打开手边的提箱，掏出一只腾着热气的塑料袋。
暮暮接过来。
是装在大号纸杯中的煮串。
她还没吃晚饭。
说起来我也没有，从医院离开直到现在。
煮物的香气刺激了我的食欲。
暮暮把纸杯抱在胸前，往后一步——
“没有你的。”
随即指了指摆在中庭的小炉，
“饿的话那里有速食。你自己热了吃。”
“我说……你好歹会去我的世界吧，现在开始讨好我也不晚哦，不然到时候我什么都不告诉你，世界的规矩啊，法律啊，什么都不告诉你。”
“……”
暮暮充耳不闻，倒像是研究珍品般拿起竹柄的煮串仔细咀嚼起来。
“就是因为要去你的世界啊，”
阿杰拽了拽我，
“这是她一直想要尝试的东西。”
仁德街靠中心百货的路口有个流动摊，往旧城区时势必经过那里。
阿杰负责大家的行李——
一切装箱前，她问暮暮有没有想带的东西。
“结果她说这个？”
“嗯哼。”
“就是一般的煮串嘛。”
“很一般吗？”
“很一般。我老家那边，十个人有九个人卖煮串。”
“……”
阿杰没有被我的玩笑逗笑。
我承认我的幽默感历来不好，不过她总会配合。
果然，
主动离开自己的世界是个艰难的决定。
就算她们已经通过暮暮和萍琪得知继续留在这里将会迎来的结局，可谁也摆脱不了生活的惯性。
“……”
她仰头，朝着天井的方向。
顺着她的目光——
方块状的天空灰暗得没有希望。
“坐一会吧。”
阿杰裹紧细毛领的绒布外套，让出一半的椅面。
她瑟缩的紧了紧肩膀。
我挪上去，我们的手背碰到——
她手背冰凉。
十指局促的叠在膝盖上。
她在紧张。
“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我姨娘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你想听故事吗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没事，那故事一点也不好笑。”
……
阿杰是坐货车来的。
大件的行李全都装在货箱。
驾驶货车的是手工部的部长。
——我想了想把发声器抵在喉咙上的电音女。
“那家伙还能开货车噢……”
“很厉害吧。”
“然后呢？把你送到这边就走了？”
“说了句祝我们好运。”
“谁稀罕她祝啦。”
云宝的帮凶。
“你有多久没见到云宝了？”
一个巧合——那个瞬间出现在心里的名字被阿杰读到。
“不太久。你呢？”
“一样啊，她在逃嘛，不可能主动联络的。”
套用暮暮的解释——
云宝的消失是在我眼前上演的一场骗局。
简单来说就是声东击西。
可以直观的看出，云宝失踪时城医的高层派出了多少搜救力量。
不光是她，天文部中任何一位成员的失踪待遇都将与云宝一样。
选择云宝的原因不需要特别强调——
她的能力让她有足够的自信在吸引注意的同时不被搜救队员找到。
“多亏了她。针对我们的观察稍微松懈了一下。”
总算得以完成暮暮口中的“诸多准备”。
也就是说这四十来天云宝一直一个人在逃。
她尽职的扮演着失踪的角色——不能联络朋友，不能回到学校，也不能使用任何名下的支付工具。
夺目的发色配上正脸的伤疤，大概连戴口罩上街的几率都很小。
我试着将自己代换到类似的情景——
有好好吃饭吗，
在哪里睡觉，
会不会找不到地方洗澡，
……完全不行，
是我的话大概半星期都撑不了。
暮暮说她在一小时前通知了云宝，集合地点以及实施计划的时间，用她独有的联络手段。
不过这种手段无法确认云宝的回复。
意思是——
“如果她八点半前来不了。”她握着煮串杯，相当简单的说道，“就是被抓到了。”
“那样的话？”
“……”
沉默是暮暮的回答。
她知道我对此的想法。
而我也知道她不可能理会它。
“所以你真的相信降灵？”
“只是一种可能而已。”
“要是失败了呢？”
“我没有大意到只准备一种办法。”
“那要是所有办法都失败了？”
暮暮的唇角动了一下。
她看向角落的工具包，里面的“东西”似乎睡着了——
“万不得已就用那个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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